第二百一十五章竹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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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竹蜻蜓
我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心裏去有著難言的傷感。
我知道，“離別”，是我們必須要學會的一門課程，只有通過了這門考試，才能從象牙塔裏順利畢業。
可是離別多傷人呀，就好像張震岳在《再見》裏唱的那樣：“我怕我沒有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也許就，永遠也見不到你……”
最怕離別成永訣，有些人有些東西，哪怕在我們的生命裏無足輕重，可是只要一想到我們可能會永遠失去再難相見，就又會莫名其妙的戀戀不舍。
體育館裏，全年級的學生不約而同都穿上了校服。黑白搭配的顏色，筆挺莊重的款式，莫名營造出一種莊嚴神聖的使命感。
宣誓的學生代表是孫翹楚，她已經被保送北大，現在每天過著荒淫無度順帶給高二學生監考改作業的生活。上臺宣誓時也是志得意滿，慷慨陳詞，勢要再考一遍北大的模樣。
“切——”坐我旁邊的張笑笑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知道嗎？你去藝考的那段時間，孫翹楚給高二1班監考上自習，結果和那個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被發現。現在兩個人分了手，她要上北大了不能有處分，結果男生就背了個小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誓師大會上還要每個班各自喊口號，然後一起合唱“最初的夢想”。我猜測範瑋琪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首歌在未來會如此精準定位到這樣一個受眾群體。
我們班的口號是同學們自己艱辛拼湊的，為了押韻，每個人都想破了腦袋。“埋頭苦幹，不留遺憾。爭分奪秒，決勝高考。”這四句一喊完，所有人不僅沒有燃燒起熊熊鬥志，反而莫名覺得臉上燒得慌。
然而還有比我們班更傻的。20班的口號是，“老師說，孩子，為什麽你的眼裏常含淚水？孩子說：因為我要考上清華！媽媽說，哈子，為什麽你的額頭滿是汗水？孩子說：因為我要考上北大！”這個口號大概不是她們班學生自己想的，喊完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體育館裏笑成一片，原本嚴肅緊張摩拳擦掌的氣勢轟然崩塌。
===========================================================
緊接著誓師大會後就是成人禮。
原本在我的心目中，成人禮應該是一大群穿著西裝的少男少女在茵茵綠地上放飛夢想的白鴿，嗯……或者夢想的氣球、竹蜻蜓、千紙鶴……
然而現實是，仍然只有孫翹楚一個人，代表全體高三學生，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上，放飛了她夢想的紙飛機。而且由於她的飛行技術不過關，飛機剛一飛下主席臺就掉了下來。
那個承載著整個高三學生的夢想的紙飛機，還沒起航就墜機了。
這和最開始徐詩雅在班級裏通知時說的“集體放飛夢想”這個情況可完全不一樣。更何況夢想墜機這種事情多不吉利啊！
於是我們班的同學私底下悄悄商議了一下，單方面宣布不承認被孫翹楚代表，在等拍畢業照的功夫，大家一起去操場上放飛下夢想。
===========================================================
仿佛知道今天是個意義特殊的日子，天氣格外晴好，空氣格外清新，我們一大群人如同沖出了藩籬的鴿子，一個個撲棱著翅膀在綠草如茵的操場上撒著歡兒。
生活委員給我們買了一大包的竹蜻蜓，一人分到一個。竹蜻蜓的桿兒裏是空心的，徐詩雅見狀又給大家發了便簽紙，讓我們寫下自己的願望，卷起來塞進竹蜻蜓裏。
這樣文青的事情在過去的一年多裏，我們沒少幹過。可是到了今天，我拿著筆，卻不知道要在紙上寫什麽。
我擡頭看向遠處的蘇陳，他和李一川，高昊互相把對方的後背當桌子，專註地寫下自己的願望。蘇陳想得認真，寫得也認真，就好像他認真寫了，願望就一定會實現一樣。
我不知道該寫些什麽，長久以來的希望失望讓我連許願都不敢。猶豫了猶豫，最後我只在紙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問餘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這句話是弘一法師往生前手書偈語的後半段，意思是：問我將要去往何方，前路廣闊，我不知從何說起。但見那春暖花開，皓月當空，一派寧靜與安詳，我想那可能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寫完願望卷好塞好，我們一起在操場上放飛了竹蜻蜓。竹蜻蜓比紙飛機飛得更高更遠，滿目望去，草場上空都是高低錯落的竹蜻蜓。
蘇陳湊到我跟前來，試探著問我，“你的願望寫的是什麽？”
“那你寫的是什麽？”我反問。
蘇陳抿著嘴不肯說。
哼，你不說，那我也不說。
===========================================================
放完竹蜻蜓，我們就被宋莉抓回去拍畢業照了。臨近畢業，離愁別緒使得宋莉對我們格外縱容。
然而這是一種錯誤的做法，因為還剩沒多少天就要高考了，你一縱容我們就嗨，一嗨腦子裏的弦就會松，一松就完蛋。你看，這就是一名年輕的班主任的局限性。
隔壁班學生寫同學錄，被老師發現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說什麽動搖軍心。到了我們班，寫同學錄被宋莉發現了，非但沒挨罵，宋莉還興致勃勃地自己也寫。
拍畢業照的時候，原本是按照高矮個子排序，我站第二排中間。宋莉看來看去，說了一句“林遇站在中間稍微矮了點”，拉著我到第一排坐在了她旁邊。
她的另一邊坐著數學老師，接著是蔣朝英，接著就是校長。男老師們都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打著領帶，女老師們則穿起來美麗的裙子。大家懷著珍惜又感懷地心情拍完了照片。
隨著攝影師按動快門，這個場景被永遠定格在我的青春中。老師招呼著拍完照的同學們從架子上下來。我站起來走開，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
“怎麽了？”蘇陳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邊。
“沒事。”我看著同學們走下架子四散的模樣，突然有些感慨，“只是感慨，今天的這些人，一走散就是一輩子。”
蘇陳聽罷牽住了我的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只要筵席散了，是我們倆一起回家就好。”
我覺得蘇陳漸漸成熟得讓我需要仰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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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強忍著沒有哭出來，心裏去有著難言的傷感。
我知道，“離別”，是我們必須要學會的一門課程，只有通過了這門考試，才能從象牙塔裏順利畢業。
可是離別多傷人呀，就好像張震岳在《再見》裏唱的那樣：“我怕我沒有機會，和你說一聲再見，也許就，永遠也見不到你……”
最怕離別成永訣，有些人有些東西，哪怕在我們的生命裏無足輕重，可是只要一想到我們可能會永遠失去再難相見，就又會莫名其妙的戀戀不舍。
體育館裏，全年級的學生不約而同都穿上了校服。黑白搭配的顏色，筆挺莊重的款式，莫名營造出一種莊嚴神聖的使命感。
宣誓的學生代表是孫翹楚，她已經被保送北大，現在每天過著荒淫無度順帶給高二學生監考改作業的生活。上臺宣誓時也是志得意滿，慷慨陳詞，勢要再考一遍北大的模樣。
“切——”坐我旁邊的張笑笑不屑地撇了撇嘴，“你知道嗎？你去藝考的那段時間，孫翹楚給高二1班監考上自習，結果和那個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被發現。現在兩個人分了手，她要上北大了不能有處分，結果男生就背了個小過。”
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個消息我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誓師大會上還要每個班各自喊口號，然後一起合唱“最初的夢想”。我猜測範瑋琪大概做夢也想不到，這首歌在未來會如此精準定位到這樣一個受眾群體。
我們班的口號是同學們自己艱辛拼湊的，為了押韻，每個人都想破了腦袋。“埋頭苦幹，不留遺憾。爭分奪秒，決勝高考。”這四句一喊完，所有人不僅沒有燃燒起熊熊鬥志，反而莫名覺得臉上燒得慌。
然而還有比我們班更傻的。20班的口號是，“老師說，孩子，為什麽你的眼裏常含淚水？孩子說：因為我要考上清華！媽媽說，哈子，為什麽你的額頭滿是汗水？孩子說：因為我要考上北大！”這個口號大概不是她們班學生自己想的，喊完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了頭。
體育館裏笑成一片，原本嚴肅緊張摩拳擦掌的氣勢轟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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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誓師大會後就是成人禮。
原本在我的心目中，成人禮應該是一大群穿著西裝的少男少女在茵茵綠地上放飛夢想的白鴿，嗯……或者夢想的氣球、竹蜻蜓、千紙鶴……
然而現實是，仍然只有孫翹楚一個人，代表全體高三學生，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上，放飛了她夢想的紙飛機。而且由於她的飛行技術不過關，飛機剛一飛下主席臺就掉了下來。
那個承載著整個高三學生的夢想的紙飛機，還沒起航就墜機了。
這和最開始徐詩雅在班級裏通知時說的“集體放飛夢想”這個情況可完全不一樣。更何況夢想墜機這種事情多不吉利啊！
於是我們班的同學私底下悄悄商議了一下，單方面宣布不承認被孫翹楚代表，在等拍畢業照的功夫，大家一起去操場上放飛下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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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知道今天是個意義特殊的日子，天氣格外晴好，空氣格外清新，我們一大群人如同沖出了藩籬的鴿子，一個個撲棱著翅膀在綠草如茵的操場上撒著歡兒。
生活委員給我們買了一大包的竹蜻蜓，一人分到一個。竹蜻蜓的桿兒裏是空心的，徐詩雅見狀又給大家發了便簽紙，讓我們寫下自己的願望，卷起來塞進竹蜻蜓裏。
這樣文青的事情在過去的一年多裏，我們沒少幹過。可是到了今天，我拿著筆，卻不知道要在紙上寫什麽。
我擡頭看向遠處的蘇陳，他和李一川，高昊互相把對方的後背當桌子，專註地寫下自己的願望。蘇陳想得認真，寫得也認真，就好像他認真寫了，願望就一定會實現一樣。
我不知道該寫些什麽，長久以來的希望失望讓我連許願都不敢。猶豫了猶豫，最後我只在紙上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問餘何適，廓爾忘言。華枝春滿，天心月圓。”
這句話是弘一法師往生前手書偈語的後半段，意思是：問我將要去往何方，前路廣闊，我不知從何說起。但見那春暖花開，皓月當空，一派寧靜與安詳，我想那可能就是我要去的地方。
寫完願望卷好塞好，我們一起在操場上放飛了竹蜻蜓。竹蜻蜓比紙飛機飛得更高更遠，滿目望去，草場上空都是高低錯落的竹蜻蜓。
蘇陳湊到我跟前來，試探著問我，“你的願望寫的是什麽？”
“那你寫的是什麽？”我反問。
蘇陳抿著嘴不肯說。
哼，你不說，那我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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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完竹蜻蜓，我們就被宋莉抓回去拍畢業照了。臨近畢業，離愁別緒使得宋莉對我們格外縱容。
然而這是一種錯誤的做法，因為還剩沒多少天就要高考了，你一縱容我們就嗨，一嗨腦子裏的弦就會松，一松就完蛋。你看，這就是一名年輕的班主任的局限性。
隔壁班學生寫同學錄，被老師發現劈頭蓋臉一頓臭罵說什麽動搖軍心。到了我們班，寫同學錄被宋莉發現了，非但沒挨罵，宋莉還興致勃勃地自己也寫。
拍畢業照的時候，原本是按照高矮個子排序，我站第二排中間。宋莉看來看去，說了一句“林遇站在中間稍微矮了點”，拉著我到第一排坐在了她旁邊。
她的另一邊坐著數學老師，接著是蔣朝英，接著就是校長。男老師們都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打著領帶，女老師們則穿起來美麗的裙子。大家懷著珍惜又感懷地心情拍完了照片。
隨著攝影師按動快門，這個場景被永遠定格在我的青春中。老師招呼著拍完照的同學們從架子上下來。我站起來走開，走了兩步忍不住回頭看。
“怎麽了？”蘇陳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邊。
“沒事。”我看著同學們走下架子四散的模樣，突然有些感慨，“只是感慨，今天的這些人，一走散就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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